在很多人心目中,这条于1901年从佛山抵澳的龙已是一种生命的存在,在英文中以“He”(他)指代;如今墨尔本大学的一支文物保护团队联合金龙博物馆与大金山中华公会对它展开保护,令这条120余岁的龙绽放出新的光芒。 1901年前,龙(Loong)从中国佛山远渡重洋来到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的本迪戈(Bendigo),当年便亮相本迪戈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游行,直至1970年代。 现已“退休”的龙被陈列在本迪戈的金龙博物馆(Golden Dragon Museum),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完整游行龙,也被列入维多利亚州遗产名录。在很多人心目中,龙是一种生命的存在,在英文中以“He”(他)指代。 农历新年甫过,龙也正以一种非凡的面貌与人相见——这条由丝绸、镜子、竹子、翠鸟羽毛和纸浆打造而成的游行龙在过去一年中得益于墨尔本大学的文物保护团队Grimwade Conservation Services、金龙博物馆及本迪戈大金山中华公会(Bendigo Chinese Association)的合作,得以重新绽放光彩。 金龙博物馆的首席执行官Hugo Leschen说:“我们很高兴通过维多利亚州政府的遗产保护项目获得了13.3万澳元的资助,这对于一个保护项目来说是非常大的一笔资金。从头到尾,从外到内,这个项目真的让龙的保护达到了最高可能的国际标准。” 而墨大文化保护团队中负责这一项目的Holly Jones-Amin博士介绍说,从评估龙的现存状况入手,保护工作主要包括了清洁、粘贴及缝合三个主要步骤,其中大部分的清洁工作是利用吸力很低的吸尘器完成的,并且使用了化妆刷那样柔软的刷子,以务必保证清洁的手法是相当温和的。 而其中的难点之一是鳞片上的丝绸部分太过脆弱,无法用缝合的方式来修复,Jones-Amin博士说:“我们在修复鳞片的地方涂上与之相匹的颜色,用微小的墨水、粘合剂将纸固定在那里。这样就可以防止丝绸变质,防止衬垫材料暴露或丢失。” Jones-Amin博士颇为自豪于这个项目中所考虑到的可持续性元素,团队使用了源自海藻的粘合剂、在本迪戈当地购买用具,还与当地的木头工人一起合作。 而令Jones-Amin博士感到最为有趣的是在与大金山中华工会的志愿者们并肩工作的过程中,得以听到了很多悠久的故事,关于龙的起源,关于本迪戈早期华人。 她说:“我们会有文物保护人员或文物保护专业的学生与社区成员并肩工作,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有启发性且有趣……我们听到了你们的故事,关于龙是如何为人所喜爱和骄傲。我们也听到了关于某人的祖父曾经如何照顾龙或是游行前在哪里相遇的故事,人们所流露出的喜悦真的很有感染力,让这个项目变得更加愉悦。” 龙的百年延续 龙在澳大利亚的首次亮相是1901年本迪戈的复活节游行,在整个二十世纪初期,他的一大作用是在慈善活动中巡游,为当地医院筹集资金,这可以追溯到淘金热时期。 金龙博物馆的研究员麦利(Leigh McKinnon)说:“他并不是本迪戈的第一条龙。巡游龙的传统可以追溯到(1901年的)九年前的1892年,但他是我们现存最古老的龙。” “本迪戈华人社区从1879年起就开始参与慈善活动,筹款是本迪戈复活节游行的一部分,而龙的游行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他是一张非常大的名片,不仅在华人社区中,而且在整个社区中。” “他是社区中一条非常成功的龙,不仅在本迪戈筹款,而且还在维多利亚州的其他城镇为医院筹款,有时还在墨尔本和阿德莱德筹款。因此,他的使用历史很长,不仅被我们自己的社区使用,还被大金山中华公会慷慨地借给其他社区,在他们的城镇展开同样的筹款活动。” 在七十年的巡游生涯中,龙曾多次在本迪戈以外的地方露面,最引人注目的是1901年5月在墨尔本举行的欢迎约克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游行,他们是来为第一届澳大利亚议会揭幕的。而在一个世纪后,他再次出现在纪念澳大利亚联邦成立一百周年的墨尔本游行中。 金龙博物馆的首席执行官Hugo Leschen说:“我们拥有这条龙,它是1901年联邦庆祝活动的一部分,我们还有他1901年时的照片,我们相信他可能是那些游行中仅存的元素之一。” 龙最近一次出现在复活节游行是在2019年,当时他与新龙(Sun Loong)和夜龙(Yar Loong)一起欢迎大金龙(Dai Gum Loong)来到本迪戈,这些龙目前都收藏在金龙博物馆中。 Hugo
Leschen如是介绍一百二十年间三条游行龙的使命更迭:“龙在1970年由新龙接棒,而新龙自1970年开始巡游,直至2019年退休。” 研究员麦利说:“这三条龙特别有趣,因为它们就像一个序列或一系列相互启发的龙,灵感来自于彼此。 所以当新龙在1969年、1970年制作时,他是故意被做成清朝风格的龙,和2019年的大金龙一样,所以这是非常特别的龙的三重奏。” 麦利说,除了这些保留传统的广东特色的龙,金龙博物馆还有一条 1939 年在香港制造的夜龙,可以像灯笼一样被点亮,此外,为了反映中国文化的多样性,博物馆中还陈列有一些偏中国北方特色的龙,包括一条来自中国甘肃省所赠予的迄今三十年历史的龙。 Hugo
Leschen将这些龙比作家中的孩子:“虽然我们有很多龙,我们像爱孩子一样爱他们,我们对他们的爱是同等的。” 他鼓励人们趁着农历年伊始,前往金龙博物馆一睹这些游行龙的风采,尤其是经修复后状态满满的龙。 龙对于当下澳大利亚社会的意义 自龙来到澳大利亚的一百二十年间,正如澳大利亚社会所发生的巨大变化,移民尤其是华人移民的构成和面貌也与百年前迥异。 研究员麦利此前在接受ABC采访曾说,在淘金热时期,本迪戈四分之一的人口是在中国出生的;而如今,根据2021年人口普查,尽管全澳华裔人口增加到140万,但在本迪戈当地,除澳大利亚以外出生地的前五位中并没有中国,当地的普通话人口数为717人,占当地总人口的0.4%。 那么,淘金热时期的华人及中国文化在当地留下了怎样的印记?包括龙在内的游行龙对于本迪戈当地社区乃至整个澳大利亚社会来说,当下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身为本迪戈土生土长的澳大利亚人,麦利说:“龙是当地身份的一部分,你来自本迪戈,你知道你会听到舞狮的鼓声,不管你自己来自什么背景,这都是我们当地身份的一部分。” 麦利自小对伴随其成长的中国文化和历史产生浓烈兴趣,这也成为他攻读学位和持续研究的方向,甚至成为其“一生的兴趣和激情所在”。 他与金龙博物馆前总经理Anita Jack合著的书籍Loong: Bendigo's Golden Dragon便展现了其热忱。 说到龙的当下性,他说:“龙本身是澳大利亚华人社区的一个很好的象征,他于1901年在白澳政策开始实施的高峰期来到澳大利亚,这是特别针对华人社区以及其他非白人社区的限制。但他在那些年里活了下来,他得到了照顾。他作为一个象征,在华人社区之外也变得很受欢迎和尊重。因此,我认为他活到了一个更加开放的多元文化的时代。” “因此,我认为在某些方面,他是关于澳大利亚华人从殖民时代至今的韧性的极好象征。我认为他对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种启示,即文化尊重和文化共享的多元文化主义的重要性。” Hugo
Leschen表示:“也许有中国血统的人与龙会有一种特别的共鸣,而我认为,对于其他澳大利亚人来说,应该反映出从1901年到今天,龙一直是我们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见证了如此多的历史,我认为他不仅在过去提醒我们所有人,尤其是在当今这个时代,多元文化是多么重要,尊重和享受彼此的文化并在适当的时候参与其中,这是多么重要,最重要的也许是相互学习。” 而通过这一保护项目与龙“结识”的Holly Jones-Amin博士则认为,龙在慈善募款及文化接受方面的意义都“相当非同寻常”,同时,她也十分看重龙作为澳大利亚故事的一部分在国际上的潜在影响。 “前往参观龙的人们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显然还有媒体活动——像这样的活动令在澳大利亚和其他国家的人都能够更多地了解龙。他从中国走海路(来澳),现在他在我们的航空和尖叫声中出行,以促进和分享澳大利亚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原本在国际上没有很多人知道。” |